Post By：2008/9/30 8:44:09
幼 伤
一日，我拿着见诸报端的诗篇让妻赏阅，妻听说我又有新作发表甚为高兴，静坐下来，然而当她看到一半时却已面含怨色，“喜，你怎么非得写些这个……”,我心里面明白，因为我的这篇诗作里提到了我们的孩子——涵儿，两年前的那一幕幕惨象又在她的脑海中闪现。负罪的心伤，情感的底线，我们不敢回望那份刻骨般的裂痛……
那种经历，已是辙痕，已是烙印……
记得父亲在弥留之际拉住我的手对我说：“喜，你要好好待你的老婆，将来生个孩子,昂……”,心爱的父亲没有等到看见他的孙子便撒手人寰。因我心有情结，我是众多姐妹中唯一的男儿，传统观念的固守、传宗接代是我这一生中的一件大事，从妻的怀孕时间、几个月后的性别孕检到她们母子二人的营养调配都不曾马虎过。我的涵儿在几个月后的初夏来到了这个世界上，孩子出生的第二日，我哭拜在父亲坟前，告诉地下的父亲，我终不辱家门，张家有后了，而现实里存有的遗憾却在心中隐隐作痛……
涵儿的出生给我们全家人带来了好多的欢乐。妻患有齿疾，涵儿自出生起妻除了喂些奶水和饼干之类的食品外，饭食她都不曾嚼喂过，而作为孩子老爸的我这时便勇挑重担，每日在家的嚼食和哼喂便必不可少，就这样也是直到涵儿的二周岁生日。香火的延续，孩子的天真可爱，一切是那么的美好，而我们却不知道灾难又降临到了这个羽翼渐丰的小家庭……
记得那是两年前孩子刚过完两周岁生日的周末，中午时分我参加朋友的一个宴会，和朋友们已寒暄落座，菜未上、酒刚斟满时，突然我的手机铃声响起“你是小张吧，你快回来吧，你的孩子从楼上掉下去了……”,那时，说实话，我没有什么心理准备，只是感觉孩子自小跟着他的奶奶带着，母亲的爱意和责任心总不至于会有什么纰漏与不妥，当我再将电话打过去核实而得到确认时，我知道家里和孩子是真的出事了。放下剑拔弩张的饭局，我赶紧让朋友开着酒店老板的新车，赶向距离县城七十多里的医院。车走到马山时我边给城里的亲戚联系，让他们去医院里照看，又经过几番决定给妻打电话，告诉她我们的涵儿坠了楼。妻在工作的单位附近打不到出租车，急得在电话的那边哭叫着我的名字、号啕不已，我边安慰她不要着急，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，边用手指敲打着车门而远望前方的路。马山的上坡路在这时是那么的难走，与时间赛跑，和生命作斗争的时刻总是如此的煎熬和困苦！我没有落泪，只是想我的孩子从五层高的楼房上坠落，活下来的希望已不可能，担心的只是看护他的奶奶，我的母亲，刚刚经历过的丧夫之痛，又将失去从小抚养的孙儿，她的心理和身体又怎能支撑得下去……朋友在以后和我谈及这些事时说:你真不简单，很厉害，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能冷静面对，还嘱咐我小心开车一定要保证安全。我对他讲，那时我已经想得太多，包括以后的以后许多事情我都考虑过了，说实话，唯一不放心的是身心残痛的母亲，在那时我可能已不是一个好父亲，不是一个好丈夫，但我要做的只是一个好儿子！
当我在医院里看到母亲时，母亲哽咽、抽搐难过的已缩成一团，我走过去拍打几下她的肩膀“妈，不要紧，没事的”，母亲已说不出话，我转身走进抢救室，看我的涵儿嘴里、鼻子流出的血和布满小脸的磕伤，他弱小的身体，柔弱的气息里不忘哼叫着奶奶、妈妈和伤痛。我问抢救的大夫孩子能怎么样，大夫说从拍了的片子看，孩子只是两只胳膊有粉碎骨折，其它的这时还观察不出有什么问题。直到此时，我方才长舒了一口气，感觉生命可以奇迹出现！立即和妻子决定给孩子转院抢救治疗，在走到高速路上时，医院里的氧气瓶连续换了三个都不好使，涵儿也可能是惊吓和磕碰的缘故，迷糊的一时没有了声音，我和妻、母亲都赶忙跪在他的床前，哭喊着涵儿的名字，实不想让他就这样轻轻睡去……
既然将他带到这个世界上，却令他承受如此的痛苦和折磨，让他幼小的心灵承受这般创伤，真是我的罪过！我负罪的心伤，沉重而裂痛！
生命在博爱和祈福面前也真会出现奇迹！只是这份奇迹降临在涵儿弱小的身上——除了胳膊的骨折，一切都还好。我侥幸，我感叹，命运在它行将残酷至极的那一刻又奢侈的垂爱了我们一次，孩子的温馨的小家，他的母亲、奶奶还有挚爱他的老爸！真得感谢你，我们亲亲的孩子！
当要为孩子支付药费到银行提钱时，银行大堂经理的大姐得知我的孩子急需等钱用时，更有好心的人让我插了队；当山大医院的大夫和护士们知道事情的缘由时，都走过来和我、我的家人握手、祝福;当单位上的领导从百忙中抽出时间赶来探望时,也都是在那一刻，我感动得 泪流满面……
当我在青岛海边的步行路上拿出纸、香，我已无心欣赏梦想中的青岛那夜色里的美景，任凭路上行人指指点点，我心祈愿，跪地叩拜而泣：亲爱的爸爸，我对不住你，你要怎么惩罚我我都接受，只是求你保佑你的孙子能够坚强的活下来……
纸灰在蒙蒙细雨中飘起又沉浮，渐融入海，寄托那个对生命的希翼！我含泪依栏遥望无边的大海，心仪那海的边际会是身为孩子的父亲的一个奢望，一个奇迹，又一个春暖花开！
妻难过，我心伤，同系情深骨肉肠！我用为涵儿在幼儿园写的回执寄语作为这篇文章的结尾：举手投足，尽显灵气与活泼，调皮不失思敏，倔强而不失感性，真心希望你能健康快乐的成长！
愿天下的父母亲和挚爱的孩子一起成长，一起快乐！
张喜 创作于2008年8月23日深夜
